Limboy
这时我知道,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有很多个起点、很多个转折点,有运气、意志与命运的问题。在普拉巴克村子看着淹水桩,女人替我取名项塔兰的那一天,是个起点。这时我才知道,那是个起点。我知道,在那晚之前,在聆听那些盲人歌手演唱之前,我在印度其他地方所做过的其他事,甚至我这辈子去过的所有地方所做过的其他事,都是在为那个有着阿布德尔·哈德汗参与的起点做准备。阿布杜拉成为我兄弟,哈德拜成为我父亲。在我完全了解这点,了解这背后的原因时,我以兄弟与儿子的身份所展开的新生命已引我走向战争,使我卷入谋杀,人生全然改观。

-- 项塔兰
但我不可能回桑德村。那时候不行。在城市,人虽然昧着自己的个性和灵魂,却可以活得好好的。如果住在村落里,人就必须彻底看清自己的个性和灵魂。罪与罚是我时时刻刻摆脱不掉的印记。我逃出监狱,但我的未来也因逃狱而被紧紧掐住。

-- 项塔兰
他们给了我机会,让我能重新做人,能遵循那条内在的河流,成为我一直想成为的男人。就在我了解淹水游戏的木桩是怎么一回事的那一天,我独自站在雨中。不到三小时前,普拉巴克的母亲告诉我,她召集了村中的妇女开会:她决定给我取个新名字,像她那样的马哈拉施特拉人的名字。我住在普拉巴克家,会上因此决定我该以哈瑞为姓。基尚是普拉巴克的父亲、我的义父,按照传统,我应该以他的名字作为我的中间名。妇女团判定我性情平和开朗,鲁赫玛拜便决定以项塔兰为我的名字,意为和平之人或天赐平和的男子。

-- 项塔兰
这村子还给我某种笃定的感觉,我在任何城市都没体验过的感觉:那种笃定感滋生于土地和耕种者可互换之时,滋生于人与大自然合而为一之时。城市是不断在改变的地方,而且是不可回复的改变。城市的招牌声音,是风钻发出的响尾蛇般的嗒嗒震颤声——商业爬行动物攻击的警告声。但这村子里的改变是循环往复的改变。自然界的改变,随着四季循环,回复原状。凡来自大地的,最终都回归大地;凡兴盛茁壮的,都渐渐消失以再度滋长。

-- 项塔兰
“这个嘛,”他吐了口烟,“人得有所为有所不为。毕竟,文不文明,主要得看我们禁止什么,而不在于我们允许什么。”

-- 项塔兰
我是个逃犯,被通缉,被追捕,是被悬赏捉拿的要犯。但我更胜他们一筹,我很自由。逃亡时,每一天都是人生的全部。每一分钟的自由,都是以喜剧收场的一部短篇小说。

-- 项塔兰
我身边到处都是熟悉事物跟稀奇古怪玩意儿并存的对比。有辆牛车在红绿灯前停下,旁边是一辆拉风的现代跑车;一个男人蹲在不起眼的碟形卫星天线后小便;有人开着起重机,从古老的木质牛车上卸货。我觉得这就像是从步履沉重缓慢、永不倦怠的遥远过去,穿越时间的障碍,毫发无伤地撞进未来。我喜欢这样。

-- 项塔兰
“咦,你知道,我是现在才知道,昨天我第一次听到。这种热天气,我一直有一天冲澡三次的习惯。我一直不知道得有人爬六段楼梯,替水槽添水,我才能冲那些澡。我为此觉得愧疚。你知道吗,我告诉普拉巴克,从此不在那饭店冲澡,绝不。”

“他怎么说?”

“他说‘不,你不懂’。他说那是人们的饭碗。他解释说,正因为有像我这样的游客,那些人才有工作做。他还告诉我,他们每个人都靠这些工资养活一家子。‘你应该每天冲澡三次、四次,甚至五次。’”

-- 项塔兰
如果你能感受快乐,真正的快乐,只有片刻,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最终会让你难过、痛苦,那你会选择享受那快乐,还是逃避?

-- 项塔兰
我花了很长的岁月,走过大半个世界,才真正学到什么是爱、什么是命运,以及我们所做的抉择。我被拴在墙上遭受拷打时,才顿悟这个真谛。不知为何,就在我内心发出呐喊之际,我意识到,即使镣铐加身,一身血污,孤立无助,我仍然是自由之身,我可以决定是要痛恨拷打我的人,还是原谅他们。我知道,这听起来似乎算不了什么,但在镣铐加身、痛苦万分的当下,当镣铐是你唯一仅有的,那份自由将带给你无限的希望。是要痛恨,还是要原谅,这抉择足以决定人一生的际遇。

-- 项塔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