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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罗·格雷厄姆在本文中提出了一个大胆的预测:在未来二十年内,具备写作能力的人将变得寥寥无几。

文章的核心论点在于,写作不仅是沟通的工具,更是思考的本质。长期以来,由于很多重要工作需要写作,而写作本身又极具挑战性(因为它需要清晰的思考),这种“需求”与“难度”之间的矛盾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。为了应对这种压力,过去人们可能通过雇佣代笔或抄袭来解决。然而,随着人工智能(AI)的发展,这种压力被彻底释放了。AI 可以轻松代劳写作任务,导致大多数人失去了学习和练习写作的动力。

格雷厄姆认为,这将导致社会分裂为两类人:“会写作的人”(Writes)和“不会写作的人”(Write-Nots),中间阶层将消失。这不仅仅是技能的丧失,更是认知能力的丧失。因为无法写作意味着无法进行深度的思考,社会将因此分裂为“会思考的人”和“不会思考的人”。未来,保持写作能力(即思考能力)将像现代人保持身体强壮一样,不再是工作的副产品,而是一种需要主动选择的“智力锻炼”。


主题一:写作的压力与 AI 的“减压阀”

写作之所以困难,根本原因在于写作即思考。要写出好文章,必须先有清晰的思路,而清晰的思考本身就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事情。

然而,现实社会中,越是高声望、高地位的工作,往往越需要频繁地进行写作。这就形成了一对强烈的矛盾:一方面是社会对写作能力的普遍期待和硬性要求,另一方面是写作本身不可化解的高难度。这种矛盾制造了巨大的压力。

格雷厄姆指出,为了应对这种压力,人们过去往往采取各种手段寻找“出口”。例如,美国总统肯尼迪(JFK)选择雇人代笔,而马丁·路德·金(MLK)则曾通过抄袭来完成任务。对于普通人来说,如果没有钱雇人也不想抄袭,就只能硬着头皮去学习写作。因此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几乎所有需要写作的人都被迫掌握了这项技能。

但 AI 的出现彻底改变了这一局面。AI 就像一个巨大的“减压阀”,瞬间释放了所有的压力。无论是在学校还是职场,AI 都能轻松生成哪怕是平庸但可用的文本。最典型的例子是,很多著名教授被发现抄袭,而他们偷来的文字往往是极其平庸的“样板话”。这说明,这些人本身甚至连写出平庸文字的能力都没有。如今,有了 AI,人们不再需要通过痛苦的练习来掌握写作,这导致了学习写作动力的全面崩塌。

主题二:消失的中间层与“写作贫富分化”

AI 的普及将导致写作能力的分布发生根本性的变化。

在过去,写作能力的分布是连续的:有优秀的作家,有普通的写作者,也有完全不会写的人。但在 AI 时代,中间地带——那些“还过得去”的写作者——将彻底消失。

原因在于,当 AI 能够轻松生成“还过得去”的文章时,人们就没有理由去费力成为一个平庸的写作者了。这种技能的“性价比”在 AI 面前荡然无存。因此,未来的社会将只剩下两类极端的人群:

  1. Writes(会写作的人):那些因为真正热爱写作、主动选择去写的人,他们通常也是优秀的写作者。
  2. Write-Nots(不会写作的人):那些完全依赖 AI,自己丧失了写作能力的人。

这种“写作能力的贫富分化”将极其剧烈。社会不再呈现“好-中-差”的橄榄型结构,而是变成了“有-无”的哑铃型结构。

主题三:写作即思考——智力的“健身房”

面对写作技能的消失,许多人可能会问:“这有什么大不了的?技术淘汰旧技能不是很正常吗?就像现在很少有铁匠,也没见出什么问题。”

格雷厄姆坚决反对这种观点。他强调,写作技能的丧失不仅是技能的流失,更是思维能力的退化。他引用了莱斯利·兰伯特(Leslie Lamport)的名言:“如果你只思考而不写作,你只是以为自己在思考。”(If you're thinking without writing, you only think you're thinking.)

写作是一种独特的思考方式,有些深度的逻辑和思想只有通过写作才能构建和理顺。因此,一个分为“会写作”和“不会写作”的世界,本质上是一个分为“会思考”(Thinks)和“不会思考”(Think-nots)的世界。这比单纯的技能缺失要危险得多。

格雷厄姆最后用了一个精妙的历史类比:在工业革命之前,大多数人的工作都需要体力劳动,所以那时候的人普遍身体强壮。工业化后,机器取代了体力劳动,现在如果想保持强壮,人们必须主动去健身房锻炼。 未来,写作(思考)也将面临同样的命运。以前工作逼着我们思考,未来如果想要保持聪明,我们必须像去健身房一样,主动选择去写作。这不再是生存的必然,而是精英的选择。